在被迫辭職前幾周,巴克萊(Barclays)首席執行官杰斯?斯特利(Jes Staley)幾乎沒有表現出任何擔心自己40年蓬勃發展的銀行業生涯即將崩潰的外在跡象。
盡管監管機構正在調查他與已故戀童癖金融家杰弗里·愛潑斯坦(Jeffrey Epstein)的關系,但在被驅逐前不到六周,斯特利參加了一年一度的城市晚宴。
在2021年9月底舉行的黑領結活動上,與會者(主要是金融城高管)與部長和監管機構密切接觸,并聽取了金融城兩大最強大監管機構——審慎監管局(PRA)和金融市場行為監管局(FCA)老板的演講。
下周,當倫敦金融城的高層在今年的“城市晚宴”(City Dinner)上再度聚頭時,斯特利引人注目的倒臺將為菜單增添趣味。
在他最后一次作為巴克萊老板公開露面之后的兩年里,這位圓滑的美國人的事業和聲譽遭受了沉重打擊。
在2021年11月被迫離開巴克萊銀行之后,紐約兩起法庭案件的公開文件披露了一系列關于斯特利與愛潑斯坦“深厚”友誼的新的詳細指控。
他還被前雇主摩根大通(JP Morgan)起訴。
如今,這位66歲的銀行家正面臨著英國銀行家的最大恥辱:被禁止進入倫敦金融城(City of London)。
再加上180萬英鎊的罰款,斯特利還將錯過巴克萊近1800萬英鎊的延期支付,這進一步鞏固了他的失寵。
斯特利正就FCA的裁決向一個獨立法庭提出上訴,并表示他對FCA的決定感到“失望”。
兩人之間的關系可以追溯到20多年前,當時斯特利管理著摩根大通的私人銀行,愛潑斯坦是該銀行的重要客戶。斯特利于1999年接手,據信他們第一次見面是在2000年。
2008年,愛潑斯坦因誘拐兒童賣淫被判入獄18個月。然而,這一定罪似乎并沒有損害兩人之間的關系,因為斯特利在被定罪的戀童癖者服刑期間探望了愛潑斯坦。
當斯特利在2013年離開摩根大通時,這家華爾街巨頭在幾個月內就放棄了愛潑斯坦這個客戶。
斯特利在巴克萊擔任首席執行官四年后,人們開始擔心他與愛潑斯坦的關系。2020年2月,在媒體報道之后,巴克萊被迫披露,斯特利正在接受倫敦金融城監管機構的調查,原因是他如何向銀行描述自己與被定罪的戀童癖者的關系。
巴克萊董事會支持他,表示:“董事會認為,在他與愛潑斯坦關系的性質和程度方面,斯特利對公司已經足夠透明。
“因此,董事會對斯特利保持充分信任,并在年度股東大會上被一致推薦連任。”
在FCA和PRA向銀行董事會通報調查結果草案之前,這條線維持了近兩年,導致斯特利辭職。
周四,經過又一個近兩年的等待,FCA終于公布了對斯特利調查的全部細節,并宣布了處罰。
該監管機構對這位美國銀行家的指控集中在兩項誤導性聲明上,稱斯特利認可了他與愛潑斯坦的關系。第一個是關于他與愛潑斯坦的親密關系,第二個是關于他與愛潑斯坦接觸的頻率。
這份長達79頁的決定通知稱,FCA于2019年8月15日要求巴克萊解釋它做了什么,以確保斯特利和愛潑斯坦之間的關系不存在不當行為。
該通知表示:“巴克萊在回應中依據的是斯特利提供的信息。斯特利先生證實這封信是公正和準確的。實際上,在兩人之間的電子郵件中,斯特利稱愛潑斯坦是他“最深”和“最珍愛”的朋友之一。
巴克萊發出的信函還表示,斯特利在加入巴克萊之前就與愛潑斯坦停止了聯系,但在2015年7月至10月他被任命期間,兩人就巴克萊的做法進行了多次對話。在一封電子郵件中,斯特利說這件事“非常機密”。
監管機構表示,這些不一致相當于斯特利“肆無忌憚地誤導FCA”,并補充稱,這顯示出“缺乏誠信”。
在2013年1月至2015年10月期間,這對情侶交換了近600封電子郵件,其中一些近乎怪異。
在2015年10月一封名為“友誼”的電子郵件中,斯特利說:“在過去的三年里,你從未動搖過我們的友誼。這對我來說意義重大。把腳趾交叉起來!!”
斯特利在2015年1月發來的另一封郵件中寫道:“希臘軍隊的力量在于其核心肩并肩,無論面臨何種威脅,都不會逃跑或潰散。這就是我們。”
斯特利告訴FCA,他曾就與巴克萊的討論向“幾個人”尋求“建議”,并補充稱,他與愛潑斯坦的對話“反映了他給商業聯系人寫信的方式”。
這也不是他第一次受到監管機構的調查。2018年,監管機構因試圖揭發舉報人而對他處以罰款。當時,監管機構表示,斯特利在指示其安全團隊查找2016年針對一名同事的個人指控的來源時,未能以應有的技能、謹慎和勤奮行事。
FCA的裁決是在斯特利經歷了殘酷的一年之后做出的。在紐約針對摩根大通與愛潑斯坦的客戶關系提起的兩起訴訟中,一批未密封的文件暴露了兩人的親密關系。
電子郵件顯示,這位被驅逐的巴克萊老板據稱住在愛潑斯坦的私人島嶼上,在他的熱水浴缸里放松,暢飲白葡萄酒,而這位戀童癖金融家因引誘未成年人賣淫而被軟禁。
據稱,斯特利在給愛潑斯坦的一封電子郵件中說:“目前,我正在熱水浴缸里喝著一杯白葡萄酒。這是一個神奇的地方。下次,我們一起來。我欠你很多。我深深感激我們的友誼。我很少有這么深刻的。”
斯特利還被指控在其中一起訴訟中目睹年輕女性被愛潑斯坦性侵。
斯特利的一名律師此前曾表示:“我們希望明確表示,我們的客戶與愛潑斯坦涉嫌犯下的任何罪行都沒有任何關系。”
FCA對斯特利的封殺決定,是尼克希爾?拉希(Nikhil Rathi)擔任FCA總裁期間的一個重大時刻。這一決定使斯特利成為英國大型銀行中首位遭遇此類命運的首席執行官。
一位倫敦金融城分析師表示,FCA的決定突顯出,該監管機構正越來越多地尋求打擊非金融領域的不當行為。
他說:“這絕對是他們更感興趣的事情。”
斯特利現在將與他的法律團隊合作,其中包括倫敦金融城頂級律師凱瑟琳?哈里斯(Kathleen Harris),試圖向監管機構的高級法庭提出對他不利的上訴。
但就目前而言,他的失勢似乎既迅速又殘酷。對斯特利來說,愛潑斯坦的幽靈現在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隱現。